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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0章 我很需要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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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國內, 會有出生不上戶口的情況,有的是超生嚴重不敢上, 有的是因為別的事兒, 因素多,還存在死亡不銷戶的現象。

鄉下死個人就埋了了事,誰還會主動去公安機關銷戶啊, 認為沒必要去,反正對自己也沒什麽影響。

國家不能年年進行人口普查,將死亡的人戶籍註銷掉,最後落實下來,效率不高。

派出所那邊也是剛得知那個工人家裏的孩子去世了, 改動過的檔案前一刻才送到封北手裏,還熱乎著, 他也只是粗略掃了掃, 只留了個模糊的印象,打算下午再細看的。

沒想到就出現了這麽一個狀況。

孩子媽竟然還當自己的孩子活得好好的。

楊志負責的是別的事兒,沒去走訪,不了解具體是個什麽情況, 但還是起了層雞皮疙瘩。

要是二組的在這裏,聽到這個事, 還不知道會嚇成什麽樣子。

楊志吞了口唾沫, “頭兒,那孩子是怎麽死的?”

封北搖搖頭,上面沒記錄死因。

楊志搓了搓胳膊, “不會是裝的吧?”

這要是真的,可比石河村那個案子裏的李瘋子還要嚴重,李瘋子人雖然瘋了,但他認清了現實,沒覺得自己的孩子跟家人還活著,只是很想念。

封北拿了車鑰匙,“去看看。”

陰天,烏雲在天邊層層堆積,秋風涼絲絲的,吹的人發頭昏。

李娟在門前掃地,瞧見兩個陌生人往巷子裏來,沖的是自家大門口,她忙停下掃地的動作,神情戒備,“你們是?”

楊志拿出證件,“警察。”

李娟奇怪的問,“不是來過了嗎?怎麽又來了?”

封北打斷楊志,朝中年女人看了眼,面露善意,“大姐,我們進去聊吧,站外頭容易落下閑話,你看呢?”

李娟把掃帚一放,邊走邊神經質的念叨著什麽。

楊志小聲問,“頭兒,你聽清了嗎?”

封北說,“我沒長順風耳。”

楊志不小心踩到斜放在地上的揚叉,木棍那頭帶著U形鐵鉤,看起來很鋒利,他一個踉蹌,差點兒一頭栽下去。

李娟把揚叉拿起來放在墻角,“警察同志,走路要當心著點啊。”

楊志心有餘悸,他抹了抹額頭,攤開手心將上面的汗給頭兒看,半條命都快嚇沒了。

剛才要是真摔下去,脖子得被揚叉紮穿。

李娟撿起門檻邊的一塊橡皮,拍拍上面的灰塵,“回頭找不到又要買新的,家裏幾個錢都被糟蹋光了,成天不省心!”

屋裏擺著幾雙鞋,男士的,女士的,孩子的,一家三口。

土墻上掛著一個軍綠色書包,破了幾處縫補過,也舊了,旁邊貼著一排獎狀,年年都是三好學生。

墻邊還有個沒掃掉的果丹皮袋子,還有半張大大泡泡糖的包裝紙,木桌底下有兩個彈珠,掉在小土坑裏面。

要是封北跟楊志事先不了解情況,也會跟二組一樣,覺得沒什麽問題。

可問題是他們知道了。

這會兒再去看中年女人,就會滲得慌。

李娟說,“警察同志,你們有事就趕快說,都這個點了,我午飯還沒燒呢。”

封北收回打量的視線,“大姐,你兒子幾年前是怎麽去世的?”

李娟一下子就跟被人打了一巴掌似的跳起來咒罵,“我說你這個警察同志怎麽張口就胡說八道啊?有你這麽詛咒人的嗎?缺不缺德啊你?!”

封北出來急,忘拿煙了,他壓制著煙癮,“你跟你丈夫沒有上報公安機關,那邊也是才知道你兒子已經……”

李娟打斷他,大聲沖左邊那屋喊,“小海,你出來!”

屋裏沒聲響。

封北跟楊志都看著情緒激動的中年女人。

李娟臉都青了,“媽叫你出來,你聽見沒有?皮又癢了是吧?”

封北沈聲嘆氣,“大姐,你兒子真的不在了。”

李娟手指著封北,氣的渾身發抖,“你再胡說八道,我就去告你!”

封北說,“那你兒子呢?”

李娟直接過去打開門,“小海,你要死啊,媽喊你,你幹嘛不回一聲?出來跟叔叔們打個招呼。”

門裏是小孩子睡的屋子,什麽人沒有。

李娟催促了兩聲,嘮嘮叨叨一大推,“你看看你,早上剛換的衣服又臟了,天不好,洗了怎麽幹?我看你明天穿什麽去學校。”

她扭過頭,不高興的板著臉,“警察同志,看見了吧?我兒子好好的。”

封北皺眉。

楊志打冷戰。

哪兒有什麽小孩子,從始至終就只有中年女人一個人。

封北跟楊志一言不發的拐出去,他倆不約而同的擡頭看天,覺得天更陰了,那死氣沈沈的顏色在眼前晃,讓人喘不過來氣。

“去調查李娟兒子的死因。”

封北吩咐完又說,“派個人去找她的丈夫。”

楊志應聲,“頭兒,李娟就是一個普通的家庭主婦,假設她兒子的死跟天元飯店的項目有關,她承受了幾年的痛苦之後受不了了,出來報覆社會,也沒那個能力啊。”

他嘖了聲,“陳莉是個年輕女人,還能說是嚇傻了沒有反抗,可許衛國不是,以他那個身形,想要在他做出反抗前割斷他的頸部動脈,我都不行。”

封北拍拍出門前蹭到的灰土,“有一根小線頭總比一個毛線團好,先扯住這根線頭拽一截出來看看。”

楊志說,“也對。”

現在甭管是走哪條路,都勝過原地不動。

中午封北回去了一趟,在巷子裏被堵住了,他單腳撐地,“你讓開。”

高燃站在中間,手裏端著飯碗,腮幫子鼓鼓的,滿嘴油光,他口齒不清,說話時噴出來好幾粒米飯,“不讓。”

封北的太陽穴突突亂跳,小混蛋到底什麽時候才能開竅?他躲的特辛苦,人倒好,往跟前湊。

找死呢。

高燃咽的急,咳了好幾聲。

封北下意識的從車上下來,後知後覺自己不長記性,又差點兒沒控制住,他低罵,“該,吃飯不在桌上好好坐著,偏要出來瞎鬧!”

高燃的舌尖舔舔大門牙,瘦肉就不該吃,一吃就塞牙縫裏頭去了。

封北看少年較勁的樣兒就沒繃去,悶笑出聲。

高燃刷地擡頭,男人已經偏開視線,一張剛毅的臉微紅,他樂了,走近了好幾步,“小北哥。”

封北臉又繃了,“幹嘛?”

高燃笑嘻嘻的,“你吃飯了沒有?”

“沒吃,肚子要餓扁了。”

封北推著自行車往自個那屋走,經過少年家門前,察覺有兩道視線投過來,就往裏看,沖堂屋的兩口子點頭打招呼。

高建軍客套的來了句,“現在才回來啊。”

封北說局裏忙。

一來一往,算是鄰居間的正常關系。

劉秀正要把兒子喊回來,人已經屁顛屁顛上隔壁去了,她把飯頭上的一片生姜吃掉,雖然姐的事過了有段時間,也沒有人在她跟前提了,但是隔壁住著刑警隊長,仔細想想,壞處比好處多。

誰知道不法分子會不會找上他們家。

劉秀忍了忍,還是沒忍住,她放下碗筷,“我就納了悶了,小燃怎麽就那麽黏著那個姓封的?”

高建軍扒拉飯菜,“沒什麽不好。”

劉秀蹙著細眉,“你就不怕他影響到小燃?”

高建軍說,“要是能影響,那就好了,封隊長身上的東西值得小燃學習。”

他占理,劉秀無話可說。

隔壁的老男人欲要扒了濕褂子,衣擺撩到一半,露出精壯的腹肌,又把手一松,將衣擺放了下去。

原先在少年面前脫個衣服褲子都沒覺得有什麽,現在不一樣了,心態變了,思想齷齪了,老是想一些這樣那樣的畫面。

高燃坐在桌前,“我碗裏有小排骨,可香了,你要不要吃?”

封北掀了掀眼皮,又抿了下幹燥的嘴皮子,“不吃。”

他下一秒又改口,“拿來。”

高燃無語的把飯碗推到他面前,女人心,海底針,男人心,深淵針。

封北拿著竹筷子撥了撥碗裏的飯菜,嫌棄的嘖了聲。

高燃手伸過去,準備拿走那塊沒啃完的排骨,卻被一雙筷子搶了先,他抽抽嘴,看來真是餓壞了,排骨被他啃成那樣了都吃。

封北其實慌的要命,也高興的要命。

這是間接那啥了啊。

之前少年常喝他的杯子,一次都沒別的想法,這會兒卻浮想聯翩,哎,人生的轉折無處不在,一不留神就換了條路走,八成是要一條路走到黑了,沒準兒還沒人同行。

一碗飯結束,一大一小和好了。

高燃問男人下午要去哪兒,聽他說要去個工人家走走,就立馬說,“我跟一塊兒去。”

封北拿開臉上的毛巾,“作業不用做?”

高燃抓抓耳朵,“沒有作業。”

封北看著他。

高燃不扯謊了,實話實說,“要寫一篇800字的作文,題目是《家人》。”

封北把毛巾往椅背上一甩,“那就在家寫作文。”

高燃撇嘴,“可是我想跟著你。”

封北心跳快了些,面上不見過大的情緒起伏,“跟著我可以,你先回去把作文寫完。”

高燃勉為其難,“好吧。”

他發現自己跟在男人身邊,會有一股子熱血跟幹勁,崇拜的感覺一直都有,也很向往,向往那種為了正義奮不顧身的生活。

堂屋裏安靜了下來。

高燃沈浸在未來的幻想裏面,希望快點兒長大,長大以後,就是海闊憑魚躍,天高任鳥飛。

“小北哥?”

“嗯。”

“你剛才看我的眼神……”

“什麽?”

“沒什麽。”

封北斂去失望的情緒,抓起少年額前發絲,看他額間的小蜈蚣,淡了不少。

高燃可憐巴巴的說,“小北哥,我很需要你,這幾天你不跟我睡,我都沒睡好。”

生怕男人不信,他還特地踮起腳,把自己消瘦的臉送到對方的眼皮底下,“你看看,看看!”

看什麽看,你臉上幾個小痣我都一清二楚。

封北糾結著少年的話,沒有後半句就好了,他能手忙腳亂的把人抱住,感動的一塌糊塗。

不過再一想,自己在少年的世界裏,怎麽也算是有了不可代替的作用。

突破口有了。

封北刮了下少年的鼻尖,嚴肅道,“失眠癥要去看醫生開藥吃,配合治療。”

這動作有些親昵,還有幾分寵溺。

偏偏高燃同學缺根筋,沒什麽感覺,他搖頭,“藥有副作用,你沒有。”

封北在心裏嘆息,傻孩子,我的副作用大到嚇死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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